“双手掬起千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已经过去快30年了，65岁的苏先生仍记得当年在一份高考数学试卷上见到的这句诗。
 
    那是1977年的冬天，中断了十多年的高考终于恢复。尽管试题并不是太难，甚至可以形容为简单，但对于已经荒废了多年学业，整天劳动、“革命”的那一代人来说，许多试题 
看不懂、不会答，因而有人提笔在试卷上写下各种各样的打油诗。这，成了那个特殊年代特殊高考的一个奇特而无法复制的特点。

    高考试卷上的打油诗

    苏先生当年是部队一个师的政治部干事，1977年高考后，由于教师奇缺，有关方面从各个单位抽调他这样具有大学本科学历的同志做临时阅卷老师。苏先生被分配到西军电（即现在的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封闭阅卷十多天。他们每人得到了一支毛笔、一瓶红墨水，阅高考数学卷。

    苏先生回忆，确实有答得好的，那几乎都是“老三届”———文革前的初、高中毕业生。也有不少答得很差，甚至交了白卷。在阅卷过程中，苏先生发现不少答题不佳的考生在试卷上写下形形色色的诗句。比如，可能是一位已经做了医生的考生，面对数学、化学试题无从下手，便写下两句打油诗：“数学惊倒孙思邈，化学公式难华佗。”而有的考生追忆自己不再青春的岁月，自我鼓劲，写下“今朝名落孙山，他日金榜题名”。还有人直接在试卷上写了一封信，说自己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下乡多年，知识全忘了，希望国家能再给一次机会……让阅卷者不禁唏嘘。

    阅卷老师苦涩的笑

    陕西工运学院教授刘丙戌先生也参与了1977年高考数学试卷的阅卷工作。他清晰地记得一份试卷的空白处有这样一首打油诗———

    数学漫道难关，才疏学浅难攀，

　　恨四人帮当道，阻塞知识源泉。

　　惭愧，惭愧，题中大多不会。

    当时，刘丙戌和其他阅卷老师都哈哈大笑，大伙都认为这名考生数学不好，但文学上还行，反映了一代人被荒唐岁月耽误，追悔莫及，羞愧难当的真实想法。但也就是那么一会儿，屋子里就安静下来，大家都默不作声了。近30年后，刘丙戌教授说，那笑声里真是带着一丝苦涩啊。

    获喜讯写诗抒情怀

    人们常说，愤怒出诗人。当得知恢复高考的喜讯时，当年30岁的工人谭全民心情激动，无法释怀，当即写下一首长诗———

    除害扫阴霾，心中似花开，

　　乐极终生悲，为国痛无才。

　　已过而立年，读书十二载，

　　立下革命志，誓为变穷白。

　　万恶四人帮，夺权野心歹，

　　草包流氓好，学习成罪灾。

　　此时所谓“才”，拍马兼骗拐，

　　小人自精通，战士辄遭害。

　　气不一处来，书做故纸卖，

　　正值好年华，所学几全甩。

　　三十重抖擞，虽晚不懈怠。

    谭全民高三毕业正准备参加高考时，高考中断了。后来，他下乡到淳化县，3年8个月，然后招工到陕西重型机器厂。虽然心中一直怀着对知识的渴望，但当时看不清楚的现实让他卖了像废纸一样的课本。1977年冬天，高考恢复的喜讯让谭全民觉得有指望了，他考上了陕西师范大学专修科，可惜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去上。但是30年来，他珍藏着体现自己一段心路历程的诗句。